第23章(第2页)


    最末站着个戴乌纱的商人,竟是闵州盐商周大福——当年他因拒交盐运使的“茶水钱”
    险些家破人亡,是苏煦力排众议保下的。
    “草民连夜从闵州赶来。”
    周大福从怀中掏出油布包裹的万民伞,伞骨上密密麻麻全是商贾指印,“三百二十七家商铺联名,愿为大人证清白!”
    苏煦眼眶发热,正要开口,忽见宫道尽头转出玄色身影。
    陈翊执伞立在细雨中,腰间佩刀换成了御赐的蟠龙玉带,目光扫过众人时,李崇光一党顿时作鸟兽散。
    “逞英雄逞够了?”
    陈翊将伞倾向苏煦,语气冷硬,却用大氅裹住他发颤的身子,“李崇光方才在文渊阁摔了茶盏,说要参你二十条大罪。”
    苏煦摸着袖中硬物苦笑——那是今晨陈翊塞给他的密信,列着守旧派七位重臣的软肋。
    雨丝渗进脖颈时,他听见那人低叹:“你要做劈开暗夜的雷,我便替你兜着霹雳后的余火。”
    三日后弹劾奏章雪片般飞入通政司时,苏煦正在户部值房摆弄沙盘。
    黄杨木雕的闵州地形图上,他用朱砂标出三条新商路,忽然对谢蕴之笑道:“谢兄可知,为何前朝运河非要绕开黑虎山?”
    谢蕴之摇头,却见苏煦将木制商船推过山隘:“因为山下有十八家镖局,养着三千趟子手。”
    他蘸着茶水在案上画圈,“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,当年工部侍郎提出开山,不足三月便暴毙而亡。”
    话音未落,忽有书吏跌撞来报:“宫里来人传旨了!”
    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刺破户部死寂:“……着苏煦即日起任户部右侍郎,主理商税改制。
    另赐尚方剑,三品以下官员可先斩后奏!”
    满堂抽气声中,苏煦叩首领旨,掌心压着的那枚铜钱烙得生疼。
    他知道这不是恩赏,而是催命符——那柄悬在堂前的尚方剑,终究要把他也变成棋局中的刃。
    暮色染红宫墙时,陈翊在承平侯府的书房展开密报。
    烛火摇曳间,他望着“江南八府官员联名弹劾”
    的字样,忽然想起那夜苏煦蜷在榻上说的醉话:“若能用我这六品小吏的命,换大周商路清明十年,值了。”
    他提笔在密报上批了个“留”
    字,又添句“江南盐税旧档已着人送往户部”
    。
    窗外春雷乍响,惊飞满树栖鸦,一场暴雨终究要洗刷这浑浊天地。
    暮色漫过承平侯府的飞檐时,陈翊正立在影壁前数海棠。
    玄色锦袍上的暗金云纹被晚霞镀得发亮,掌心一枚和田玉扳指转得极缓——这是他在战场养成的习惯,越是心绪翻涌,面上越是沉静如水。
    直到角门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那玉扳指才“咔”
    地扣进指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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